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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以伪爱情去证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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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以伪爱情去证明爱情
作者:佚名    阅读来源:南方都市报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9-16
梦想,以伪爱情去证明爱情。

  作家们总不放过任何机会鄙夷这一种爱情:除了死亡的必然分手之外,在世俗生活中灵肉长相厮守或者精神长相厮守的爱情。中国作家们总是认为分手的情感、单恋的情感、失恋的情感、占有肉体控制对方灵魂的情感、有高有低的情感、互相贱卖互相摧残的情感才叫爱情,神经质的爱情才具备文学价值。

  这种沉溺于分手的情感书写,也得到了评论家的首肯,他们认为那种恒久坚贞的爱情只是爱情信仰的神话,是不堪一击的神话,而《我和你》(韩东)则拷问并戳穿了爱情的神话,这也难怪,人们都在埋怨这是一个缺乏信仰的时代。为什么缺乏信仰?恰恰就是那些霸道偏执的欺与瞒、吹与捧扼杀了我们的敬畏之心偷换了我们的基本信仰,谎言说得多了,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真正值得坚持的信仰唯有退隐。比如说《我和你》中徐晨对前妻、朱晔、苗苗的感觉,特别是徐晨对苗苗的感觉,陶醉的时间长了,徐晨与作者都认为那就是爱情了。但我要说,《我和你》确实描写了一种生活:用一种非常陈旧的救世主的思想反映了一种非常自私的生活,一种与爱情无关的生活,只是这种生活偏偏又是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习以为常的真实谎言。最不可理喻的是,作者无力去戳穿生活的本质与缺陷,反而以爱情的名义向读者兜售他的“光荣”梦想,以伪爱情去证明爱情。这对读者又有什么好处?

  《我和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爱情的伪命题。对于徐晨与朱晔的六年交往,作者的笔墨重点放在朱晔的性冷淡之上。有性冷淡的压抑,两人的分手几乎是必然的。我们不得不承认,无性的爱是脆弱而绝望的。对于这一点,我赞同作者的诚实。但徐晨在朱晔去新加坡之后,马上对苗苗采取了系列动作,并果断地给朱晔写信提分手。这种断然的举措固然是因为缺乏性,但也可能是徐晨与朱晔之间根本不存在爱。而后来苗苗离开徐晨之后,徐晨又刻意定时给朱晔写信,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收到是否回信,这种抒情的方式显然就是过分矫情和自我陶醉了。作者塑造了一个没有话语权的性冷淡女人,而恰恰是这种沉默泄露了徐晨对朱晔的伪爱情。

  类似的故事情节也发生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苗苗。从徐晨与苗苗交往的整个过程中,可以看出徐晨的每一个细节都相当刻意,尤其是与苗苗做爱、与苗苗分开后的情景,都是作者极力渲染的。比如说一夜做了四次爱,“我们都很陶醉于有关的数字”。除了这些数字,徐晨还陶醉于在朋友面前表达对苗苗无微不至的“爱意”。当然,最让徐晨陶醉的是分开之后的迷茫与痛苦,从91页到107页(藕断丝连的阶段),徐晨陶醉的是闭关的状态,闭关的时候冷静写下伤心的日记,以便日后可以让苗苗检阅他的伤心。而从244页到260页,徐晨达到陶醉的高峰,他总结出自己如何“爱”如何对待“爱”,对爱与被爱的力度进行精确计算,并对“爱”进行哲学思考。至于苗苗的身心去向,则不是作者和徐晨继续关心的问题。我想,徐晨不是爱上了苗苗(如果是爱情,在爱人之外的肉体上偷欢之际一定会多多少少心存内疚),而是爱上了爱情的思考方式,或者说,他爱的是爱情的感觉、做爱的感觉、失恋的感觉、痛苦的感觉,而不是苗苗这个人。换个通俗的说法来解释,大词人柳永“奉旨填词”,他爱的不是佳人,爱的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风景感觉、“奉旨填词”的行为状态。事实上,真正身处离别与失爱状态的人,是无暇顾及什么千里烟波、杨柳岸、晓风残月的。从文学的角度来讲,他确实是成功的典范,但他的作品永远无法成为伟大的文化经典,或者说,缺乏人文价值。

  所以,徐晨无法理解苗苗,他不知道苗苗究竟是爱还是不爱(作者的表述也相当混乱),自始至终,徐晨都很享受自己幸福而忧郁的样子。整部小说,都在围绕徐晨自我陶醉的感觉展开。作者并没有给予苗苗言说的空间,作者把她放逐,她最后远走英伦。由于对爱情进行了概念偷换,徐晨“爱情”理念下的女性形象显得单薄片面。从话语的角度看,韩东把女人分为沉默的女性、疯癫的女性(苗苗的母亲)、不可理喻的女性(苗苗);从欲望的书写看,他把女人分为禁欲的女性、纵欲的女性。这种潜意识的女性身份界定,显然缺乏一种对人的完整性的理解意识,也注定《我和你》精神向度的绝对缺陷。

  相比之下,《我和你》对情欲的态度远不及被韩东批评的某些“情色小说”诚实;而小说中的徐晨比“私小说”的系列主人公更加自私、自恋、自虐。把自恋、自虐、施虐换算成两情相悦的爱情,一直是中国士大夫的“光荣梦想”,《我和你》暗合了这种情爱观,这也是我之所以说《我和你》思想陈旧的主要原因。韩东认为长篇小说即是生活本身,但这一次,恰恰是他对生活幻觉的过于依赖,损害了小说本身的价值。

  缺乏人的完整性意识,缺乏对个体的生命感觉的体悟,这是很多当代作家书写世俗生活的通病。当一个时代的文学对基本情感都已经没有敬畏之心的时候,连诗人与作家都对人类基本情感失去把握力之际,肯定是信念被践踏的时代。在对信念施虐之际,正是罪孽肆虐的开端。

  一个缺乏思想高度的作者,是很难写出思想丰美、超越世俗、有文化价值、有关怀意识的文学作品的,他能做的,也许只能有限地摹仿生活,摹仿那些与真相隔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影子中的影子”。尤其可悲的是,小说主角、小说作者、评论家竟把这影子当成真相了,足见这个时代的贫乏。

  爱情不是神话,爱情是神圣的心灵信仰、世俗的精神慰藉、生活的身体契约。两个人的爱情需要坚守,不需要戳穿,被戳穿的肯定不是爱情。

                                               文/胡传吉(在读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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