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任何生命孕育都离不开水源,更何况是人;任何民族的昌盛都离不开河流,更何况是一个国家。作为黄河流域省区的山西日报社的一名摄影记者,我试图用我的相机与黄河对话,但越是走近它,黄河巨大的背影越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我这辈子的事业、追求、快乐、痛苦,怕是注定与这条河流捆绑在一起了。
今年二月下旬,壶口出现冰冻奇观,跟踪拍摄壶口14年的我,照例第28次踏上了行程。车窗外冰天雪地,吉普车在千山万壑间的吕梁山脉斗折蛇行,经过堪称九曲十八弯的艰难行进,终于来到了壶口。
抬眼望,黄河故道莽苍苍的一片,满目皆是翻江倒海涌来的状如石桌、磨盘般铺天盖地的巨大冰块,叠合撞击成天地洪荒景象。此时,主瀑布已经贯通,岩上堆积的冰块垒成两侧高耸的冰台,龙槽方向则大部分仍然为冰层覆盖,形成壶口冬春之交百年一遇的奇特景观。
| |
循着涛声,我一脚高一脚浅地向壶口主瀑布缓缓接近,透过险象环生的高耸的冰台,但见梦里见它千百回的世界第一黄色大瀑布,由五百米的河面迅速收拢为二百米的河道,再追打挤压进五十米的瀑布“喉咙口”,你推我搡,若千军恶战、万马嘶鸣,跌、打、翻、飞 、冲、撞、奔、突,咆哮着,呼喊着,狂怒着,搏杀着,骤然拧为一束,舍身向三十米落差,距涧底一百米的壶口深潭“扑去”……
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湍澜惊波”,看着这黄色巨龙的“卧镇狂流”,我的灵魂被震颤了,我本能的第一个反应即是双手合成喇叭,发出了久蓄心底的呼喊。
我着实被那粗犷无遮拦的野性美的魅力深深打动了。壶口以其吞吐万象之气,挟持奔雷之威,将中华民族精神的不屈不挠、前仆后继、勇往直前、舍身奉献演绎得如此壮烈。
八月盛夏,我又一次来到了壶口,如果说,年初的壶口冰雪覆盖,观貌尚只能撩起“冰山一角”,那么,这一次异常贴近地拍摄壶口,大自然慷慨地把它的全部形态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世人面前,令我震惊!令我动容!
| |
才过去短短几年,壶口的景观地貌今非昔比。当初我拍摄壶口瀑布时,前后左右涌动的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已急剧衰落,河床两侧岩石的崩塌和主瀑布顶部岩层的剥落,使“黄河之水天上来,千里波涛一壶收”的壮景大为逊色!作为壶口的目击者、纪录者和守望者,我心里好痛好痛!
黄河啊,我的母亲河,我为你长歌当哭,我为你生息相随。尽管,你的水很浑很浑,甚至浑得让人望而生畏;尽管,你脉动中的含沙量很沉很沉,甚至沉得让人“心动过场速”,但你就是彰显生命力飞扬的安塞腰鼓,就是黄河窖洞雄放刚劲的布老虎、酸枣刺,就是黄土高坡威风八面的唢呐、锣鼓,就是可亲可敬的我们的:父亲、母亲、张老汉,李婆姨……
多少次,我在黄河故道边徒步、徘徊,看着萧飒秋风中裸露在旷野中日趋苍老的母亲河,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心里难受啊,我要用摄影作品来大声疾呼:救救我们的黄河之珠——壶口,救救曾经养育了我们五千年的母亲河!
这,就是一个壶口守望者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