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作者：阿伟 阅读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8-24
黄昏，几缕秋风携着灰黄的枯叶摇摇而下，四处飘荡。
一片枯叶悄然落在树下拉胡人的肩头，只有一个小听众，托着腮好奇地望着老者。
天呜地咽，一曲人间沧桑在人稀鸟绝的村落缓缓飞扬，终于填满它的角角落落。拉胡人着一道袍，虽破旧但很干净，削瘦的脸上一双深陷的双眼浑浊无光，好像贮满了幽怨……，那把二胡斜倚身旁，琴声早已光滑，脚边的半只碗里只有一个铜板和几枚黄叶。
不知何时，来了一先生，手提一箱子，看着装，像是学者。
小孩抬头看看来人，一直看着。
来人像一樽雕塑，只是手里捏着一白净帕巾，不时地摘下眼镜，拭几下微红的双眼。
小孩咯咯地笑了。
老者阴郁的脸朝小孩偏了偏，又习惯性地朝天眨了几下干涩的双眼，停下来，还有一个观众，今天还算可以吧！就拉给你听了。
老艺人稍稍活动了一下手，准备接着断音重新呜咽。
此时，天上一朵乌云不约而至。
阿炳师傅，打扰了，在下姓杨。
哦，这位杨施主，不知对贫道有何指教？
不，不，不敢，不敢，何谈指教，在下是来请教的。来人一脸窘迫尴尬。
杨施主，贫道还有一小听众，等我把曲拉完吧。
来人仰头看看天上的乌云，乌云越来越厚，来人掏出一枚铜板给了那小孩说：“买糖去吧，快下雨了。”
来人搀扶着老者，像捏着一张纸，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天空落起雨来，晚秋的雨是分外的凉。
阿炳师傅，您受苦了，鄙人杨荫浏苟且于音乐学院，久闻阿炳师傅怀一身琴技，而今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来人一直看着那双粗裂的双手——这双谱尽人间万象世态沧桑的手。
杨施主，您言重了，随便拨弄几下，雀叫鸟喊的，讨口饭吃罢了。噢，杨施主，不知急于见贫道……
阿炳师傅，杨某千里迢迢寻你，只为拜听大作。
呵呵，又言重了，老朽行将就木，不想老天爷对我不薄送来一位知己听众，死亦无憾！献丑了。老道一字一顿，说着扶正二胡，拉将起来，脸上舒展了许多。
阿炳师傅，您听在下说，杨某想将大作录下，传于后世，继之后代，不致使您一生心血付之东流，不见天日，另外，此曲万万不能成为绝响啊！否则杨某成了千古罪人，饮恨——终生啊……
来人已经说不下去了。老人摇头干笑。琴声就这样伴着门外淅沥秋雨慢慢流淌，流淌……
曲终人醉，两人无声同泣。
此曲无题，敢请杨先生谱之，不知意下如何？惭愧啊！
来人回到眼前，稍拭泪痕，踱出门外，思索片刻。唉，此曲只就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啊……，这不是映月的天下二泉吗？
如泣如诉，就叫二泉映月吧？如何？
两颗深深的老泪滑出，滴在手中的胡弓上。
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