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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在诗化人生中的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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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在诗化人生中的李白
作者:黎阳    阅读来源:我爱语文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6-12
  平生最敬李白,最尊李白,最慕李白,最为李白喝采。
  文海苍茫,诗坛流芳。漫漫的中国文学史,几千年的诗风余韵,涌现出了多少杰出、优秀的大诗人,光耀我华夏河山、神州苍穹。然而,我一直认为,始终认为,只有两位诗人的人生如同他们的诗篇一样,本身就是一首诗、一曲歌、一幅画、一个传奇、一个神话,让诗幻化成了他们的精神与魂灵,与血脉紧紧相连,相生相伴,完成了他们的诗化人生。这两位诗人,一个是陶渊明,另一个则是李白。渊明虽是诗化人生,但他是“诗化隐逸人生”,平静、淡泊、高远、旷达,返归自然,顺应大化,无心底之波澜,无情感之奔涌,无大起大落,无大开大合,只觉心驰,只觉神往,于世外桃源中忘却人生之忧苦,忘却红尘之羁勒。然李白之诗化人生则是“诗化激情人生”,天马行空,飘逸似仙,卓尔不群,横亘古今,有心底之激流,有情感之洪涛,奇思幻想,瑰丽多姿,纵横捭阖,汪洋恣肆,用生命之激情铸就自己昂扬之风姿,用诗篇之激情昭示盛唐之青春。
  要想著书立说,成为哲人,最好生在先秦;要想激扬文字,成为诗雄,最好活在盛唐。先秦诸子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大背景中百家争鸣,探究人的生命价值,追求人的理想品格,谋求人在社会和谐中的恰当责任。盛唐诸公在浩浩无垠的华夏大地上涤荡着灵性,挥洒着笔墨,成就着诗篇,从京都华城走向边陲旷野,从宫廷楼阁走向江山塞漠。我时常想,李白生活的时代应该是怎样一个时代,上至王候将相,下至庶民百姓都喜吟诗作曲。人才辈出,群星闪烁,煌煌气象,不可企及,雄视六合,光耀千古。那又是怎样一个时代,赋予了李白恢宏博大的开拓精神和昂扬进取的青春活力。固然济济多士、云蒸霞蔚的盛唐文化滋育了他,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文化开放精神涵溶了他,但正是他那傲视乾坤,睥睨天下、高扬自我、狂放不羁的个性与自信力,冲决罗网、张扬个性的追求自由与解放的精神和自身天马行空、无所拘限的盖世才华相结合才成就了一个不可摹仿、不可重复的遗世独立的诗仙,定格于盛唐,成为盛唐青春的化身。他的形象就是盛唐的形象,他的魅力就是盛唐的魅力。“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读李白的诗,不会觉衰老疲惫之气,不会有美人迟暮之感,有的只是英姿勃发之态,有的只是春春常驻之意。他常自比大鹏、天马、长剑。“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左袂”;“天马来出月支窟,背为虎文龙翼骨”;“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凸现出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英雄气概。他常以杰出的历史人物自比。如鲁仲连:“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如诸葛亮:“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如谢安石:“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净胡沙”。他的理想与追求是豪壮的:“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浮云在一决,志欲清幽燕”;他的愤懑与呐喊也是豪壮的:“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我且为君捶碎黄鹤楼,君亦为吾倒却鹦鹉洲”,“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的愁是豪愁:“呼尔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他的悲是豪悲:“一百四十年,国容何赫然”。即使前方有再猛烈的惊涛骇浪,他也深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有的只是英姿勃发,超迈昂扬,没有一点衰颓之气,这正是盛唐青春气象在他身上的投影。一个时代的蓬勃朝气、如花青春总是短暂难留、稍纵即逝的,然而定格在李白诗篇中的文化精神、光辉气象却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流芳百世,万古长存。
  著名学者王国维曾谓诗人有主观之诗人与客观之诗人之分。主观之诗人,在诗中主要表现自我,客观之诗人在诗中主要是反映客观现实。无疑李白是属于浪漫主义的主观诗人。庄子的“以诚动人”和“真率”美学观给他以巨大的影响。因此,他的诗是以坦率真诚的挚情来打动每一个读者的。诗歌大部分都是自我情感的表露与渲泄。读之,你会感觉他是在把心奉献给你,如闻其声,如见其人,无半分虚伪与做作。他不象杜甫那样沉郁顿挫,感情的波涛在胸中反转回流,一唱三叹,“此身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不象李商隐半吞半吐,欲语还休,扑朔朦胧,缠绵悱恻,“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的情感是爆发的,如长江东去,波涛滚滚,如黄河决堤,一泄千里。“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读来令人顿生万丈豪情。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同在,只觉胸中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欲以渲泄与倾诉。纵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之感也顿时烟消云散,而化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往豪情,使人不能句字赏摘。盖他人作诗用笔想,太白用胸口,一喷即是,此其所长”(《严羽评点李集》)。明人王世贞说“太白以气为主”,这里的气也正是其情,其率真率直的感情,让人为之意动神摇、心折骨惊的挚情。如《宣州谢月兆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此诗突兀而出,如排山倒海般地抒泄长久以来郁结于胸的种种忧愁和苦闷。楼头秋景、汉魏风骨、青天明月、理想追求、苦闷遁世等等这一系列看似无关的意象都因为诗人如奔涌波涛般的澎湃激情而贯穿起来。只觉一种绵绵不断的气流汇入自己的身体,注入自己的血液,一刹那间,竟也百感交集。情感跌宕起伏,结构大开大合,变幻莫测,飘然无序,以不可羁勒之势在空际驰骋正是李诗之特色。可见太白确实是用胸喷,而非用笔想。而喷涌之源泉正是心中之激情。正所谓“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正因为李诗是以情贯注,所以才会象由情生,随情所行,随情所之,激发了他无穷的想象力,造就出他飘逸奇纵、瑰丽多姿的浪漫色彩和不拘章法、任情任性的独特风格,呈现出长天绿水、花光百里的诗意境界。故后人学杜诗者多,学李诗者少。盖因杜诗多学问功力,而李诗多率真性情。若非性情中人,断难企及万一。
  李白在诗中常用酒、剑、马、月、琴、花等意象,构成了五光十色、绚烂缤纷、体现盛唐煌煌气象的诗境,也构成了他逍遥的诗化人生境界。其中最能激发他生命之情的是酒与剑。饮酒是内里的涤荡,挥剑是外部的催发,写诗便成为个性自由的追求与生命力的张扬。酒是李白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在李白的生活中几乎不能没有酒。它可以遣愁:“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它可以畅情:“人生达命岂暇愁,且饮美酒登高楼”,“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感之欲叹息,对酒还自倾”;它可以追求自由:“划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醉来卧空山,天地即衾枕”,“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诗因鼓吹发,酒为剑歌雄”。李白是位侠客。强烈的任侠精神使得李白的许多诗篇激昂慷慨,恢宏豪迈,这自然离不开他所钟爱的剑。在李白的笔下,剑象征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意识,又代表着济苍生、安黎元的牺牲精神。昌龄诗云:“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李白则高呼:“愿解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竟西来”,“浮云在一决,志欲清幽燕”,他用剑来抒发他的壮志豪情,济世情怀,来表达他对历来杰出的英雄人物、狂士侠客的倾慕之情。然当他志不能遂,才被见弃之时,他也会以拔剑击柱之势,抒发心中愤懑不平之情。尽管在“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的际遇中,他也有“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情态,但他对未来总怀有良好的愿望和信心,自比于姜太公,“大人”身处坎坷,而心怀坦荡。
  如果说酒和剑的意象主要表现诗人桀骜不驯、豪迈不拘的英雄气概,那么诗中的月、花等意象则表现他真纯亲切的世俗情怀。无虚伪做作,无世故城府。月光的清辉笼罩着大地,使人们白日那喧嚣而浮燥的心灵回归安宁与静穆。月光下的李白,诗意人生表现得最为突出。“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在这里,“月”是一种超越,一种人格上的超越,一种摆脱俗世利益纷争而心有所得的精神超越。这也正是一种唯美主义的诗意境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我”与月与影三者缔结忘情世事之交,相期作云汉之游:“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超脱肮脏丑陋的尘世,返归人天和谐、心灵自由之真美境界。这种月文化正是东方文化的一种极高境界,也正是人类寻找精神家园,探究终极关怀的至高境界。“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把酒问月》把古今人的直接感觉和理性思索用质疑的方式提了出来,诗也象月一样萦回在万千读者的心里,千回百转,百转千回。由于李白是典型的主观浪漫主义诗人,所以他的诗经常将感情移于外物。在李白的月光里,还另有一种诗意境界、一种文化关怀,这都是移情作用呈现在月象中,使原本无情之月色有了天真、纯洁、高尚之品质,全面构成了李白所特有的诗化人生和人格魅力。“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上青云端”。天真的想象使人回忆起童年美好的岁月。“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里的“月”带着“月出峨嵋照沧海,与人万里常相随”的“峨嵋月”的印记使人思念家园、思念故土、思念亲人。“一醉累月轻王候”,“欲上青天览明月”,遗世独立,傲岸不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但对朋友却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何等至情至性。一面是蔑视王公:“天子呼来不上船”;一面是亲近平民:“长安市上酒家眠”,对不入流的市井小民和劳动者表现出脉脉温情。看来是何等相悖,何等矛盾,读他的诗却又是何等的统一。他嘲尧舜、笑孔丘、卑礼法。他既是诗人,又是侠士。是真名士自风流,是真英雄自洒脱。任侠的精神与魏晋名士的风度在他身上自然地合而为一。他传奇般的经历、狂飙般的激情、叛逆反抗的个性、狂放浪漫的气质,似让我看到了那手持利剑、头裹希腊花巾的西方诗魔——拜伦。东方诗仙李白、西方诗魔拜伦,这两位诗心侠胆的旷世奇才,为中外的浪漫主义文学增添了多少绚丽多姿的色彩。如果将他们二人抽去,世界文学史将会黯然失色。
  山水灵氛陶冶了诗人的性灵,庄骚诗魄启迪了诗人的哲悟。他“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长江、黄河、五岳山川、五湖四海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他通过自己诗中的酒、剑、马、月、琴、花等意象,达到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人天浑融之境,呈现出绚烂瑰丽、目不暇接的诗化境界。
  对李白来说,诗就是他的事业,诗就是他的珍爱,诗就是他的生命。数十年来,诗与他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他以诗进,以诗退;以诗入仕,以诗出世;以诗获宠,因诗获罪;以诗畅情,用诗呐喊。他乐也写诗,悲也写诗,愁也写诗,愤也写诗,醒也写诗,醉也写诗,诗歌早已幻化成他生命的一部分,血脉相连,不可分割,完成了他身在浊世而神游八极的诗化人生。
  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上永远是人类的一种生活方式。对李白来说,他的心灵早已诗意地栖居于神州大地、华夏故园;他的生命完全逍遥在了诗化人生中。他用自己的诗化人生昭示着人类昂扬的生命力,追寻着人类向往的精神家园。




附:《长相思》
                    
              长 相 思

  长相思,思太白。云蒸霞蔚多俊杰,太白诗篇落瑶台。仗剑出游耀河山,五岳沧洲诉情怀。黄鹤楼前送故人,凤凰台上君再来。上有安邦定国之宏愿,下有经天纬地之诗才,使人如何不思哉!天马行空多桀骜,王候将相作尘埃。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无际从此开。月下不必忧独酌,有我与你共徘徊。长相思,思太白。仰天长笑戏权贵,蜀道再难人不哀。天纵奇才无可阻,衣钵相传游故宅。他日请缨立彪炳,从此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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