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双布鞋

央视国际 (2003年05月29日 10:03)

　　作者 楚尘

　　这座城市，如果只剩下唯一的一位年轻人穿着布鞋，那准是我。

　　那是我的母亲亲手为我做的。

　　母亲每年为我做一双布鞋，从我一岁起，母亲已经为我做了二十四双布鞋，每一双布鞋都有成百上千的针孔，二十四双究竟有多少个针孔呢？我无法计算。

　　母亲不仅仅为我做，也为我的两个妹妹做。母亲的那双手重复了数不清的穿针引线的动作。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在油灯下钉鞋底的情景，母亲那时候的动作很从容。

　　母亲渐渐地老了，而我的脚却越长越大，现在已经长到四十三码了。母亲最能体会我成长的过程。我记得母亲每一次取我的鞋样后，总是很激动地对父亲说：儿子的脚比去年长宽了，长长了。她充满了喜悦，她真的是想我快点长大啊。

　　离开母亲好多年了，母亲总是放心不下我，总是叫妹妹写信给我，让我好好地保重自己。母亲知道我常常熬夜，她要妹妹劝我犯不着那么累，要注意休息。我从小至今一直是贫血，母亲很担心我的身体。她最后还特别强调让我多穿布鞋，她说布鞋比皮鞋养脚，更能活络血脉。真有点难为母亲了，她不止一次地叮嘱我，而她却渐渐地苍老。

　　妹妹最近来信说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了。我有些担心，决定回去看她。我回到家，却没有见到母亲，妹妹告诉我，母亲还在田里忙着，我一眼就看到放在窗台上的纳了一半的鞋底，这是她今年为我做的鞋。

　　母亲看见我异常地高兴。晚上，我先睡了，母亲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又拿起鞋底钉起来。她的动作不如以前那样从容了，手微微地有些抖，好像把持不住自己，一针一针钉起来很吃力。但母亲很是专注地钉着，全身心地投入，她的所有的表情都凝在那只鞋底上了。

　　在暗淡的油灯的微光下，我蓦地发现母亲的头上已银丝满缀。不知怎么了。刹那间，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