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这里介绍一些关于雨果作品在中国翻译出版的情况，以此来说明这位伟大的法兰西作家与我们的联系，纪念他的200年诞辰。

    我首先要介绍的是，最近我参与负责《鲁迅全集》和《鲁迅译文全集》的修订工作，有鲁迅研究者发现了一篇未曾收入《鲁迅译文全集》的鲁迅译作，篇名是《哀尘》，原作者署名“嚣俄”，我们知道，嚣俄就是维克多·雨果，译者署名庚辰，这是鲁迅使用的一个笔名。译文是文言文，刊载在1903年6月15日《浙江潮》第五期。《哀尘》是雨果《随见录》中的一篇，讲述在一个下雪的深夜雨果救助一位受警察冤枉的贫民姑娘的故事。作品情节虽然简单，但颇为动人。这个故事被雨果后来写入《悲惨世界》第五卷。鲁迅还为译作写了一篇附记，很动情地发表议论道：“嗟社会之陷阱兮，莽莽尘球，亚欧同慨；滔滔逝水，来日方长！”可以肯定，鲁迅先生是雨果作品在中国最早的翻译者之一，这应当成为中法两国文学交流上一段很有意义的佳话。

    我们知道，在本世纪初，著名的翻译家林纾也曾翻译过雨果的作品《悲惨世界》，当然林译的风格是文言文意译，书名译作《哀史》，远比原著要短得多。我还查阅到一批雨果作品的中译本，1910年秋星社出版了雨果的《牺牲》，上海群学社出版了雨果的《铁窗红泪记》1928年现代书局出版了雨果的《死囚之末日》，1935年上海泰东书局出版、大新书局发行了著名诗人苏曼殊翻译的《悲惨世界》，1936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收在“万有文库”里雨果的《海上劳工》，1948年商务印书馆还出版了雨果的名著《93年》等等。这是我的一个很不完全的统计。然而仅此也可以说明，在中国近现代出版业滥觞时期，雨果的作品就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百废待兴，商务印书馆即于1950年1月和1951年6月先后出版了雨果的《银烛台》（节译本）和《可怜的人》（亦即《悲惨世界》，节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54年4月出版了闻家驷翻译的《雨果诗选》，1957年5月出版了《93年》，1958年、1959年出版了《悲惨世界》一、二卷；上海文艺出版社1962年12月出版了雨果的《笑面人》等。自1978年起，我国的出版业逐步形成了空前的繁荣，雨果作品在我国的出版出现了高峰。人民文学出版社在1978年4月重新出版《93年》，一次印发40。5万册。人民文学出版社很快便把间断了20年的《悲惨世界》三、四、五卷出齐，迄今此书已经发行了100余万套，接着还出版了《巴黎圣母院》、程曾厚翻译的《雨果诗选》、12卷本的《雨果文集》及《雨果绘画集》等。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了《雨果论文学》、《巴黎圣母院》等。译林出版社、漓江出版江、河北教育出版社、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等全国数十家出版社均出版了大量的雨果作品。据不完全统计，仅《悲惨世界》全国就有十个以上的译本（含节译本），此外还有许多缩写本，尽管这不免有重复出版的遗憾，却也显示出雨果作品在中国受欢迎的盛况。尤其值得称道的是，柳鸣九先生主编、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20卷《雨果文集》，具有相当突出的成就，获得了第四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第五届全国外国文学图书奖一等奖。

    通过以上远非详尽的介绍，我们已经不难得出这关的结论：雨果的作品在中国是广为流传并且深入人心的。他塑造的冉阿让、柯赛特、吉卜赛女郎爱斯梅拉达、钟楼怪人卡西莫多、主教佛罗洛等人物典型，在中国的普通读者中被援引率非常之高；他的作品和文论曾经是许多中国作家认真研习的典范；他的文学成就一直被中国学术界人士长期研究，做出了许多高质量的论著。雨果的作品迄今已经流传两个世纪，遍及世界各地，并将继续流传下去。在他诞辰200年、逝世116年后的今天，远在东方的中国，他的作品还有如此之多的研究者、翻译者、出版者和广大的读者，还有如此之多的各界人士出席今天如此隆重的纪念会，这就是最有说服力的明证。

    雨果是说不尽的。雨果是永远的。雨果将与人类同在。

    （聂震宁,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总编辑。本文题目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