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富变幻 情蕴波澜——辛弃疾《西江月》赏析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南宋著名词人。他的词以豪放见长，亦喜欢用典。而《西江月》一词，则明白如话，清新婉丽，令人读之，喜不自禁。

　　词原题为《夜行黄沙道中》，就整首词看，作者紧扣“夜行”，以画家之笔，给读者描绘了同一时辰两幅内容截然不同的画面。一为月夜图，作者选取了月、鹊、风、蝉、稻等自然景物，由所见写到所闻，由听觉写到嗅觉，并在此基础上展开联想，渲染出夏夜热闹非凡的迷人景象：皓月当天，清风徐徐，稻香沁脾，栖枝的喜鹊被明月惊起，悠扬的蝉鸣此起彼伏，尤其是那蛙声的合奏，似向人们报告丰收的信息……

　　词的下阕描绘的是一幅雨夜图：天外星光点点，山前却稀雨滴滴，此时，也许蝉已闭口，蛙亦缄默，但清溪卧桥，社林掩舍，又给人以夜的恬静和心的安宁。这样，一首词，两帧画幅，月色雨景，异彩纷呈，上片动中孕静，下片又静中含动，作者状出了景物的移易，给人以不同的艺术享受。值得一提的是，由朗月而暗雨，景色变幻倏忽，看似不合情理，又在情理之中：时至夏日，天气变化莫测，山中气候，更是喜怒无常。正是抓准这点，词人笔下的景色才如此富有情趣。

　　“景以情合，情以景生”（《姜斋诗话》），随笔下景观的变化，词人感情亦波澜迭起。开始，作者循循夜行，闻“蛙声作管弦”（唐朝贾弇《孟夏》），嗅稻花溢馨香，心旷神怡，陶醉忘情，他为夜色宜人而喜，为丰收可即而悦。可正当他沉浸于美妙的氛围，滴滴嗒嗒的雨点扰乱了词人的心境：眼见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他怎能不忧淋漓之苦？境至“山穷水尽”，却又“柳暗花明”，路转溪桥，记忆中的茅店飞至眼前，作者顿时化忧为喜，心灵感到莫大的慰藉，其情绪一下子又快活起来。

　　《西江月》一词，辛弃疾以画家笔法，淡淡几笔，白描出夏夜农村的独特风韵，并把自己的感情完美地融汇于景物之中，使景富变幻，情蕴波澜。古人说：“文章要有曲折，不可作直布口袋。”辛弃疾正是以其“精于变化”（刘熙载语）的笔调，尺水兴波，使短短一首词婀娜多姿，容纳了丰富的内涵，包蕴了无穷的意趣，令人百读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