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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宋词十二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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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宋词十二钗
作者:安芙朵琳蒂    文摘来源:网络转载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5-12-24
大话宋词十二钗(转载)
 作者:安芙朵琳蒂
  
    晏殊——元春
  
    晏殊号称“北宋倚声家之祖”,元春则是大观园的创建者和命名人。一个是立身朝堂的太平宰相,一个是才选凤藻的椒房贵宠,有道是三春争及初春景”,在小园香径,天仙福地面前,所有凡世的一切都无一例外成了寒酸的乞儿相。他的平淡纤弱他的细巧单薄都无可指摘,要的是他开辟了一段历史,如同在高天大地之间抖落一匹华丽的锦绣,无数的长歌长啸无数的云卷云舒,将要从他开始。这样看来,他的作用实在很像兀立在天际为大观园命名的贵妃贾元春。他没有预测出他开辟的这段美丽绝伦的历史的结局,贾元春也没有。他只能恍恍惚惚抛下一句“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就在青杏园林里半醒半醉地倒进歌女怀中,认一认帘幕间似曾相识的归燕。
  
    欧阳修——薛宝钗
  
    我同时在宋人的长短句和红楼的女儿魂中找到了两位温柔敦厚,雍容雅正的道学家,这就是六一公与蘅芜君。薛宝钗会不语亭亭地默念“淡极始知花更艳”,而欧阳修也只会让他的女主人公在庭院深深,帘幕重重,杨柳堆烟之中,“思无邪”地唱着怀念浪子丈夫的歌辞。他们是各自所属的历史长歌中的一个凝重低沉的音符,庄重端方地缓缓行走于世间,由心至身地虔诚扮演着真君子与女贤人。不过,藏在君子与贤妇心灵深处的春梦有时也会复苏。正像六一公会让他的贤妻良母娇嗔地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宝姐姐也会在滴翠亭的花丛中罗袖翩飞去追逐一只彩蝶。不知这是一个奇迹,还是一种必然。
  
    晏几道——巧姐
  
    小晏的真正悲剧在于,他无论是性格还是词风都走不出乃父的阴影。他与生俱来的婉丽纤秀注定了他只能是他父亲的孩子,正像那个一生一世走不出上一辈红楼女儿的影子,无法形成自己个性的小女孩巧姐。他只能一如既往地踏着他父亲的足迹,唱着他的杨柳楼心月与桃花扇底风,以自己的陪衬给后世的史书留一个“二晏”的美名。巧合的是,小晏和巧姐连身世都很像。一样的出身名门家道中落,一样的生于富贵长于贫贱,往日繁华根本不堪回首,曾照彩云归的明月如今照见的只有落魄之人。他只有惆怅地忆着心字罗衣的小萍,立尽了落红满地等残了梦后楼台,在酒醒之后踉踉跄跄踏着满路杨花,去寻旧日的谢桥。——他能找回什么?
  
    柳永——凤姐
  
    很难想象整个大宋词坛上少了这么一位专写流行歌辞的市民词人会有多么寂寞,那等于是大观园少了伶牙俐齿的凤辣子。那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令人迷恋的都市生活从他的笔下光彩夺目地喷涌而出,活脱脱就是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的王熙凤立在了面前。柳永之俚俗天下闻名,那近于随口而出的“免使年少光阴虚过”“正恁凝愁”与凤姐的名句“一夜北风紧”相映成趣,正不知孰雅孰俗?其实,就连柳永的一身泼皮破落户劲头也堪与王熙凤试比高。看一看皇帝将他的进士功名黜退以后他的态度就知道了:你要我“且去浅斟低唱”,我便“奉旨填词”!柳永和凤姐都是这样一种人:他们并不怎么风雅却不缺少真性情,带着满腔俗气一身傲骨依然潇洒穿行于世,洒爽风流如万绿丛中一点红。
  
    苏轼——史湘云
  
    上下两宋三百余载,堪称真名士的只有苏东坡一人——这个豪爽得可敬可爱,天真得半分心机也无的老人。如果让他在大观园的女儿世界中寻一真知己,他的答案一定是史湘云,是那个“英豪大度宽宏量”的枕霞旧友。雪芹先生吟咏湘云时,偏偏用了东坡的“只恐夜深花睡去”,难道只是个巧合?出猎平冈挽雕弓射天狼也可,琉璃世界烤鹿肉联雪诗也可,倦了便一头倒入香雾空蒙的海棠花瓣中醉眠一晌,醒后所见是“缥缈孤鸿影”还是“寒塘度鹤影”又有什么关系?要就要那份磊落疏狂,要就要这份旷达高远。从某种意义上说,无论是东坡学士还是枕霞旧友都是天地豪情所钟的真奇人,澄澈如水晶坦荡如大江,淡然地一个微笑,小舟从此逝,在各自的人生里传唱着逆旅行人的谜题。
  
    秦观——迎春
  
    这是一位柔婉如无力蔷薇卧晓枝的词人。正因为他太纤细正因为他太柔弱,总让人觉得很有些危险,仿佛是那位温柔沉默的紫菱洲主人贾迎春小姐,天生就是嗜血的中山狼们的食物。他只是个纯粹的词人,只愿意躲在轻烟小楼里唱他的飞红万点唱他的纤云弄巧,当中山狼的利齿逼近时,他只会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美丽如婴孩的眼睛,恐怖而迷惘。他被狂暴的旋风裹挟着赶到了郴州又赶到了雷州,可他并不是个英雄,发不出他的老师苏东坡那样的英雄末路之叹。他只有带着襟袖上一行行啼痕,独自凄凉人不问地徘徊在中山狼爪下做着梦,梦里有他的自在飞花与无边丝雨。柔弱的秦少游与懦弱的贾迎春都没有做错什么,他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他们不幸降生在这个充满中山狼的世界上,这才是一个滴着血和泪的真正错误。
  
    周邦彦——李纨
  
    我把周邦彦的词称为“寡妇词”,倒并不是因为他本人的生活像寡妇。实际上,他的生活是颇有几分轻狂放浪之处的,在史书里还留下了个“周旨荡”这么个不雅的评价。——不过,李纨的生活就真是那么死灰槁木般的清苦自守么?至少她还可以用“稻香老农”的别号和红楼姐妹们兴趣盎然地开开笔会,是不是?周词堪称“寡妇词”的真正原因是其精密规范的格律。与奔放张狂如关西大汉的苏词相比,周词的严整精工确实像极了‘目不敢斜视,耳不敢乱听,规行矩步“的守节寡妇。与其说他是个词人,还不如说他是把尺子,这个绝无一丝圣贤气的词中老杜,以他严密整饬的格律和婉丽却并不动人的句子,在他的时代竖起了一座高山,让此后所有精于格律的词家都走不出他的阴影。这就像稻香老农李宫裁,自己不太会作诗,却严格地以她的标准判断别人的诗的好坏。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李清照——林黛玉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此情此景,世间唯易安居士,潇湘妃子二人当之无愧。
    这是两个凄美优雅得让天下须眉浊物无地自容的奇女子。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凝固而又流荡的旧梦新愁。谁会为绿肥红瘦的雨后海棠叹惋流泪?谁会乘风随花飞到天尽头去寻找香丘?只有这样姣花照水弱柳扶风般的人物才配。有泪向西风飘洒,有情向梦中追寻,她们是生生世世活在梦境中的仙子!易安之泪,洒给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潇湘之泪,洒向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这两行泪,悠悠流过千年,流尽了春夏秋冬岁月轮回,浸老了红颜也洒出无数清词丽句。她们都是各自所属的那段历史中真正的水做的骨肉,历史也正因为有了她们才更加美丽清灵,光可鉴人。
  
    辛弃疾——探春
  
    一个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何人会,登临意?一个是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偏运消!两个人都是英雄,但都是被不幸的命运随意拨弄着的英雄。这一个金戈铁马,旌旗万夫,闯过鼓角连营闯过铁血风烟,字字句句都写满壮士悲歌未彻的激情飞扬;那一个文采精华,志存高远,兴利除宿弊的杀伐决断让凤辣子都暗叹弗如,为自己留下了“镇山太岁“那响当当的绰号。英雄的不幸,莫过于生存在一个充斥着平庸的世界上。当白发已生廉颇老矣的稼轩以万字平戎策换取东家种树书的时候,当千里东风一去不返的蕉客向天涯呼喊着奴去也,莫牵连的时候,我们感受到的不是悲哀,而是震撼。这里同样有泪可洒,洒去的是英雄的血泪;这里同样有魂可招,招回的是豪杰的怨魂。相伴着泪这魂的,唯有海雨天风。
  
    姜夔——妙玉
  
    清冷孤寂的白石道人,在乐为琴,在花为梅,在红楼女儿则唯槛外人。姜夔是一树无言的寒梅,苔枝缀玉,香冷瑶席,幽幽地忆着江南的夜雪,无声无息伴着同样孤独的月下吹笛人。妙玉也是一树无言的红梅,空对着青灯古佛,辜负了红楼春色,冷艳肌骨的一缕茶香,冻住了美丽的生命。这样的冷傲,为世人所畏;这样的高洁,更为俗世同嫌。因此,无论是白石还是妙玉都只能是孤独徘徊于天地间的幽灵,弄玉龙笛以吟愁,扫梅花雪以烹茶,把自己的真魂魄严严地裹进寒冰,隔绝了一切俗人的窥视,再从凝涩的冰封之中,流出幽咽的旋律。莫云白石冷,岂知栊翠庵中,有更冷于道人者?——二十四桥年年红药,芦雪庵间树树落霞,是为他们而生,还是在等候他们归来?
  
    吴文英——秦可卿
  
    梦窗如他的别号一样,是个颇具神秘色彩的人物。神秘之中又兼具华美艳冶的意味。这座拆不开看不透的七宝楼台,光华绚烂得如一个迷——可卿不也是个谜?在嫩寒锁梦芳气袭人的深闺里伴着她的纱衾鸾枕连珠帐,寂寞无限而又绮丽无限的擅风情秉月貌。她的美,不是画梁春尽落香尘的暧昧,而是那一屋锦绣辉煌嫣红水绿的装饰,还有那摸不着看不透的情。吴文英也是。繁密也罢堆砌也罢零乱也罢,这繁密零乱堆砌在一起就是流红千浪腻水花腥,是啼莺晓梦是凝扇歌尘。一张华艳绝伦的锦缎随意委弃于地,它这样就不美吗?秦可卿是红楼女子中最为神秘模糊的人物,神秘得连她的死因都不敢公开。梦窗也一样。从那座七宝楼台的光芒会照见怎样一个灵魂?恐怕没人能说清,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卿仍一如既往歌着她的情天情海幻情深,而梦窗上琴台去之时,正值秋与云平。
  
    王忻孙——惜春
  
    如果说元春是大观园的创立者,那么惜春就是最后一个离开大观园的守灵人。前人开创出的一段翻卷着无数飞花无尽烟雨的历史,将要最后在这个劫后余生的守灵人手里,流成一阙悠长无尽的挽歌。南宋的末世并不缺少词人,但末世终究是末世。一切都即将结束一切都无可挽回,只有一群婉丽的词人徘徊在历史的废墟上泣血长歌,一个缁衣顿改昔年妆的少女徘徊在红楼的废墟里顿悟三生。这是惜春的宿命,也是王忻孙的宿命。千古盈亏休问!这是一声谶语般的呼喊。无论是一轮冷月下空叹玉斧难磨金镜未圆,还是满地落花间默念夭桃杏蕊谁把秋捱过,都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的结局都无需诠释。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哀悼,枯型阅世对着飞鸟各投林后的一片白茫茫雪野,青灯古佛也罢云外山河也罢,唱出的总是最后的一段凄凉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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