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

 

我的老家在鲁西南的微山湖畔，对莲之爱，百转柔肠，刻骨铭心。每当看到莲的文章，我就想起家乡的荷塘，家乡的莲。时光把我送回拥抱大自然、无拘无束的童年时代……

　　那是一个美丽的池溏，就在我家老屋的后面，几十亩地的荷塘，一眼望不到边。到了夏天，满满一荷塘的碧绿，间或冒出一朵朵火红的、雪白的荷花衬托其中，那时候还不知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白衣脱尽芳心苦，质本洁来还洁去”来形容莲花。只感觉好美，让我永远忘不掉。满荷塘的清香被风儿一吹，能飘到好远，好远……在那水面上又飘荡着孩子们的笑声，散遍在风中……

　　幼时喜莲，是为玩伴。蹲在水边，手捧清水洒向莲叶，看水聚成晶莹的珍珠，滚在绿绿的叶面。雨天无伞，以莲叶为盖。晴天无荫，以莲叶遮阳。饿了，摘几个莲蓬，躲在树阴下慢慢咀嚼享用莲子，甜中带着一丝丝的苦味。

　　上学时读《汉乐府.江南》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心想这是什么诗，随着年岁渐长，我体会到了鱼戏莲叶间的童年乐趣。

　　少女时代喜莲，欣赏红莲的羞涩、白莲的清丽。碧叶是裙裾，荷剑是身材，含苞之蕾，如怀春之少女。“在烟雾弥漫的湖面/袅娜地开着/纤柔的倒影/　轻轻摇曳着湖水的宁静/玉雕般莹洁的花瓣/披着月色/清雅动人。”一池的红莲，全盛的、半开的、尚羞的，“那一池清幽的水/掩饰不住/我满怀的心事/灼热的太阳烘烤着 烘烤着/我呼之欲出的热情/怒放，怒放，怒放/把这满腔的热情/怒放在烈日下，怒放在盛夏里。”

　　青春时候最喜欢的诗句《采莲妇》，描述了江南采莲的旧俗：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搤首徐回，兼传羽杯，棹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而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衫而浅笑，畏船倾而敛裾。”

　　眼前浮现出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

　　英俊的年轻男子和美貌清丽的少女，摇着小舟去采莲。彼此默默相望，船悠悠地来回摇荡着，双方传递着羽杯。桨要滑动，却被水藻挂着。试想水藻何能挂着桨呢？只是彼此的流连和不舍牵绊着船吧！船想要滑开，又唯恐破坏浮萍飘荡的画面。如此地不忍，岂止是为了那随波逐流的浮萍，更是为了眼前这个咫尺的伊人。

　　你那纤细的腰肢裹在洁白的丝绸里，缓慢的行走，不住的多情的回视自己的脚下。在夏天刚刚来临，春天的脚步还未走远的时候，嫩绿的叶儿和含苞的花儿。在此美景中，你蓦然回头浅笑，原来是怕清水沾湿了衣裳。你轻轻的小心提起裙裾，竟是害怕船翻了。

　　这是怎样一位娇柔清丽的江南女子啊，在静静的江上，蓦然回首对着自己所爱慕的男子浅笑，“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踏入社会，进入围城后，错过的花事都已无法挽回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生活老是《诗经》中的情景复现：“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刀能砍断藕，但能砍断丝吗？那时我知道，莲也是有泪的，不只是在凋红片片之时。那时我知道，我也是一只莲。一只已经错过花事的莲。“现在　正是/最美丽的时刻/重门却已深锁/在芬芳的笑靥之后/谁人知道我莲的心事/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今夜月光下我又见那一片荷塘，象在他乡遇见了久别的故友。

　　“是谁隔水抛来青莲

　　　无端的清香

　　　溢满我的小船

　　　回头时望也不见

　　　亭亭抑或是伊的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