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诗选(1844-1900 )
朗诵:子谦
太阳沉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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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不会再干渴得长久了,
烧焦了的心!
妖言在大气之中飘荡,
从那些不相识的众人口中向我吹来,
强烈的凉气来了……
我的太阳在中午炎热的照在我头上:
我欢迎你们,你们来了,
突然吹来的风,
你们,午后的凉爽的精灵!
风吹得异样而纯洁。
黑夜不是用斜看的
诱惑者的眼光
在瞟着我吗?……
保持坚强,我的勇敢的心!
不要问,为什么?——
二
我的浮生的一日!
太阳沉落了。
平坦的波面
已经闪耀着金光。
岩石发散着热气:
也许是在午时
幸福躺在他上面午睡?——
在绿光之中
褐色的深渊还托出幸福的影子。
我的浮生的一日!
近黄昏了!
你的眼睛已经失去
一半的光辉,
已经涌出象露珠
一样的眼泪,
白茫茫的海上已经悄悄地流过
你的爱情的红光,
你的最后的动摇的永福。
三
金色的欢畅啊,来吧!
你是死亡的
最秘密、最甘美的预尝的滋味!
——我走路难道走得太快?
现在,我的脚疲倦了,
你的眼光才赶上我,
你的幸福才赶上我。
四周围只有波浪和戏弄。
以往的苦难,
沉入蓝色的遗忘之中——
我的小船现在悠然自得。
风暴和航海——怎么都忘了!
愿望和希望沉没了,
灵魂和大海平静地躺着。
七重的孤独!
我从未感到
甘美的平安比现在更靠近我,
太阳的眼光比现在更温暖。
——我的山顶上的冰不是还发红光吗?
银光闪闪,轻盈,象一条鱼,
现在我的小船在水上漂去……
钱春绮 译
献给未识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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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在我继续漂流、
纵目向前方观看之前,
我要遁逃到你的身边,
孤独地高举我的双手,
在我最深的内心里面
为你庄严地建立祭坛,
让任何时间
你的声音再将我呼唤。
坛上印着深深的红字,
写道:奉献给未识之神。
我属于他,尽管我至今
还在亵神者的队伍里,
我属于他——我感到绳套,
在战斗之中把我拖倒,
尽管我想逃,
还要强迫我为他服劳。
我要认识你,未认识者,
深深抓住我的灵魂者,
象暴风贯穿我的一生者,
你,不可捉摸者,我的亲戚!
我要认识你,甚至侍奉你。
钱春绮 译
忧郁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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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啊,请你不要责怪我, 我削尖我的鹅毛笔来歌颂你, 我把头低垂到滕盖上面、 像隐士般坐在树墩上歌颂你。 你常看到我,昨天也曾有多次, 坐在上午的炎热的阳光里: 兀鹫向谷中发出贪婪的叫声, 它梦想着枯木桩上的腐尸。
粗野的禽鸟,你弄错了,尽管我 在我的木块上休息,象木乃伊一样! 你没看到我眼睛,它还充满喜气、 在转来转去,高傲而得意洋洋。 尽管它不能到达你那样的高处, 不能眺望最遥远的云海波浪, 它却因此而沉得更深,以便 象电光般把自身中存在的深渊照亮。
我就这样常坐在深深的荒漠之中, 丑陋地弯着身体,象献祭的野蛮人, 而且总是在惦念着你,忧郁啊, 象个忏悔者,尽管我年纪轻轻! 我就这样坐着,欣看兀鹫的飞翔, 欣闻滚滚的雪崩发出轰隆之声, 你毫无世人的虚伪,对我说出 真情实话,面色却严肃得骇人。
你这具有岩石野性的严厉的女神, 你这位女友,爱出现在我的身旁; 你威胁地指给我看兀鹫的行踪 和那要毁灭我的雪崩的欲望, 四周飘荡着咬牙切齿的杀机: 要强夺生命的充满痛苦的渴望! 在坚硬的岩石上面,花儿在那里 怀念着蝴蝶,象进行诱惑一样,
这一切就是我──我战战兢兢地感到── 受到诱惑的蝴蝶,孤独的花枝, 那兀鹫和那湍急奔流的冰溪, 暴风的怒吼──一切都是为了荣耀你, 赫赫的女神,我对你深弯着身子, 头垂到膝上,哼一首恐怖的赞美诗, 只是为了荣耀你,我才渴望着 生命、生命、生命,坚定不移!
恶意的女神,请你不要责怪我, 我编造优美的诗句将你裹起。 你露出可怕的脸色走近谁,谁就发抖, 你向谁伸出恶意的右手,谁就战栗。 我在这里发抖着,哼一首一首的歌, 以一种有节奏的姿势战栗地跳起: 墨水在流动,削尖的笔在挥写── 啊,女神,女神,让我──让我独行其是!
尼采出生于勒肯的一个牧师之家,他自幼性情孤僻,而且多愁善感,纤弱的身体使他总是有一种自卑感。因此,他一生都是在追寻一种强有力的人生哲学来弥补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尼采的哲学打破了以往哲学演变的逻辑秩序,凭的是自己的灵感来作出独到的理解。因此他的著作不像其他哲学家那样晦涩,而是文笔优美,寓意隽永。有人称,尼采与其说是哲学家,不如说是散文家和诗人。尼采富于影响的代表作有《快乐的科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超越善与恶》以及《权力意志论》等。
尼采曾因向自己的意中人求婚受挫而对女性放弃了任何希望,于是他就开始拼命攻击女性,与此同时,为自己大唱赞歌。在他的自传《瞧这个人》中,他的自吹自擂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为什么这样聪明?”、“我为什么这样智慧?”、“我为什么写出这么多的好书?”,竟成了这本书的主要章目。
尼采进一步发展了叔本华的非理性主义倾向,他用权力意志代替了叔本华的生存意志,并试图把叔本华的消极绝望的悲观主义改造为积极乐观的行动主义。其哲学的意义主要体现为对西方文化的两大支柱—理性主义和基督教的批判。
尼采给西方文化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动,在他之后,人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以“理性”动物、“道德”动物自居了,人的虚荣、鄙俗、伪善、平庸的一面被尼采毫不留情地剥落在人前,让人无地自容。人们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权力意志—这个被掩盖已久、被压抑已久的人性中最深刻的东西,无论你是去极力地否定它还是去勇敢地肯定它,你都会感到内心的震颤,这就是尼采哲学的威力所在。
与叔本华一样,尼采在去世以后,其哲学才受到人们的重视,他的权力意志哲学和超人哲学对德国社会乃至世界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开赴前线的德国士兵的背包中有两本书是最常见的,一本是《圣经》,另一本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尼采的强权思想对希特勒的影响也是众所周知的,其中有一句格言为希特勒终生恪守:“强人的格言,别理会!让他们去唏嘘!夺取吧!我请你只管夺取!”尼采和希特勒都是狂妄自大的人,所不同的是,尼采的疯狂是学者型的,只停留在口头和字面上;而希特勒是一位实践者,他把前者的思想付诸于实际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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