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动 一 刻
浦阳镇中心小学 陈彩虹
我属牛,头上两个旋, 一出生我妈就说:“这丫头准是只倔小牛。”话果然没错,小时候我真成了村里众人皆知的野丫头。春天寒还未散去,赤脚在地里飞奔,到处拈花惹草的是我;光着身子下沟摸鱼,连蚂蝗已入侵脚背还浑然不知的又是我;借口去帮队里拾稻穗,其实是在挖泥鳅、做泥人、采野果的还是我。这就是我,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奶奶常数落我说:“瞧你,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将来准没人要。”我才不管将来的事,裤腰一拉又野去了。我野,所以我讨厌哭哭啼啼的人。在我记忆中,似乎没什么事可让我伤心。生病时,妈妈熬的中药我会鼻子一捏咕呼几口解决了。饿得慌时,我会把邻居蒋大爷家的嫩蔷薇枝折下,剥去皮吃个精光。于是遭到爸的一阵痛打,用扫帚柄打的痛至今让我难忘,但我那时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哼,打到后来连爸也心疼得直抹眼泪。我不会哭,永远不会!我这样想着,也努力这样做着。然而,自从我当上教师后,却变得多愁善感了。有一次竟然在全班学生面前大哭起来,真是“丑”大了。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早晨,我正带着学生在早读。突然,紧闭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妇女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拽起一名学生披头盖脑地几拳下去,参加工作不久的我哪见过这阵势,一时蒙了,但本能促使我立刻护住了那孩子,拳头不时砸在我的脸上、身上。那妇女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打我儿子,你滚开!”望着惊恐无助的孩子,我哪敢松手,依然紧紧地护着。妇女似乎打累了,枪头一转,又摆开了农村妇女特有的泼妇骂街的架势:“你这个老师不吃饭……”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最不能入耳的的骂声。面对她,原本伶伢俐齿的我毫无反击能力,只是任凭她骂着。校长来了,其他同事也赶来了。真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就把妇女给震住了。后来,我才弄明白那妇女为何动手。原因很简单,打儿子是因为他私自拿了家里的钱买早餐,骂我是因为昨晚我帮她儿子补习功课,时间晚了点,听说为了等儿子吃饭,她没能赶上牌局。我愕然了,望着台下几十双好奇的眼睛,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夺眶而出。这是委屈的泪,无助的泪,我不明白: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此刻,我的自尊已荡然无存,但好强的我仍想遮掩些什么,于是我冲出教室回到寝室痛快地哭了了一场。也许是太久没哭了,那一次哭得整个枕头都湿了。
课还得上,不等同事劝慰,我擦干眼泪再一次走向我曾衷爱的教室,我发现我开始怕这儿,脚步迟疑而沉重,我该怎么面对孩子们?我轻轻地推开门,眼前的一切又一次让我愕然了,只见并不大的讲台上堆满了各种可吃的:苹果,方便面,软糖……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当时是农村孩子最为奢侈的零食。再看黑板上,我的眼泪又来了。“陈老师,我们支持您!”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正熠熠生辉。我哭了,又一次在学生面前哭了,哭得这样痛快淋漓……
还有什么可后悔的,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学生给予我的,足以弥补一切。我真想大声对学生说:“孩子们,当教师我今生无悔!”我也想对自己说:“想哭时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