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斯对思科公司和世界的未来走向有了全新描绘。

    钱伯斯正用拳头敲着桌面，努力解释着思科系统公司(Cisco Systems)能为这世界带来哪些变化。那时，他深感自己生逢其时。

    4年前的一段短暂时期里，网络革命的代表思科系统公司曾是全球最有投资价值的一家公司.当时，思科市值5，500亿美元，股价在5年内攀升了35倍，一度超过80美元.为了充分利用优势，思料公司发行了数百万新股，进行了330亿美元的火速并购.迅猛增多的资产没有挡住思科前进的步伐：其年销售额以40%的速度递增，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前景一片光明.

    可就在突然间，网络泡沫粉碎了。公司股价狂跌90%，销售额狂降18%。思科不得不花费12亿美元关闭工厂、填平在收购狂潮中多支付的款项。更尴尬的是，思科还得注销20亿美元的库存，因为公司竟完全错估了市场需求。钱伯斯解雇了8，500名员工，占员工总数的18%。“这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他说。不过自那之后，思科重返巅峰，年销售额达到220亿美元。公告宣称其2003年的利润达到36亿美元，比网络泡沫时期还要多.不过，公司的股价只恢复到每股约25美元，雨成千上万的现有股东都是在这一价格的双倍甚至更高价格时买进的。

    现在，在加州圣何塞(San Jose)公司总部的会议室里，钱伯斯正在大谈下一个辉煌.他将泡沫和爆发抛诸脑后，要全力引领下一轮的网络革命。他相信，新的网络革命将推动一股史无前例的新服务、新用途、新产品和新效率浪潮。在他的展望中，当数十亿用户都经由网络联结在一起，简单到个人数字助理、MP3播放器，复杂到冰箱、音响、便携式电脑等等都联人网络中肘，公司的老业务将挣脱发展的羁绊，同时新业务将不断被创造出来，保健、教育、电信、休闲和政府市场将增加数百万个工作机会。全新的思科将用自己的智慧把可视网络电话、高度安全的交换器和一秒钟可传送11兆字节(相当于1，100万本小说)的新型路由器融合在一起。

    思科之所以敢于展望这一宏伟蓝图，是因为它有非常切实的参考案例：思科自己.网络泡沫破灭之后，公司全面整合了内部网络。高度系统化的新网络就像一台精密的超级计算机。钱伯斯宣称：去年，这个全新的“智能化信息网络”在工厂经营和员工培训等方面已为公司节省下了21亿美元.公司用网络处理260万份客户来信和90%的订单，由此节省了阳美元.此外举办网络培训和召开网络会议也使公司少花了8亿美元。他说：智能化的网络能为美国经济带来什么呢?是可持续的5%的增长，而不是现在的2%到3%.这将使美国的总产出在14年内翻番，而不是30年。

    “我们想担当新革命的领头人有一个自私的原因，”钱伯斯说。他的西弗吉尼亚鼻音十分愉悦，带着稍稍的狂妄和满满的自信。他盘算着，假如思科能领导这轮新网络革命，便能在他的任期内将目前220亿美元的年收入翻一番(前提是不分配利润和投资者回报).钱伯斯差点没说：买我们的股票吧，准没错!“10年前，我们的前10或11大竞争对手如今只剩下3到4位了，”他双肘撑着桌面，两手不停地比划，“10牢前，他们的市值是700亿美元，我们只有100亿。今天，一批新对手的市值仍然是700亿，而我们有1，400亿。”

    这番话或许昕上去有点像高科技泡沫之后遗下的愚勇和自吹自擂，但两个关键因素的变化给了他支持。其一，强有力的证据表明，复杂的网络系统正是各大公司利润的保障。年销售额121亿美元的加拿大零售商哈得逊湾公司(Hudson's Bay)每年能节省760万美元.他们采用了思科公司提供的、一个能不断追踪零售模式的网络系统和一个能根据客户语言和代理商专长自动为其牵线搭桥的网络客户申心.南方信托银行(SouthTrust Bank)对805台电话姐成的办公系统进行整合，建立了统一的网络系统，每年由此节省开支500万美元.大学退休证券基金(TIAA一CREF)表示，计算机安全加强后，他们省下的钱相当于投入的4倍；而电话系统、的改造，省下的钱是投入的3倍。

    其二，思科公司已经具有了非凡的增长记录，这是他们企盼支持的重要硅码。钱伯斯模糊地指出：即便经过上次的市场崩盘，思、科股价仍比1990年的成立初期高出370倍，比他1991年加入公司时高出150倍.从1995年他出任首席执行富至今，思科的股价上升了12倍，而同期纳斯达克市场的股价只上涨了不到3倍.如今，其他硬件制造商的毛利(收入减去商品成本)已经降至商品总价的30%，而思科的毛利却攀升至70%.与此同时，他们的市场份额也大幅度提高。

    现在，思科的销售额和利润均已超过了泡沫时代的水平.钱伯斯开拓的6大新型业务预计每项都能带来10亿美元的年收.它们是：网络电话服务、存储、安全、无线设备、家用网络系统和光缆网络.此外，另有6项新业务正在计划之中。如今，他们的网络电话已经售出300万门，一些公司高管说，这其实只占未来市场的5%。

    不过与此同时，思科也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人们纷纷追问：公司股价何时才能回到2000年3月时的每股80美元?思科既面临着中国公司的强势挑战，也面临着要求软件免费的强烈呼声.此外，曾让大多数硬件制造商伤透脑筋的、无情的成本压力也时刻威胁着思料的高利润。部分公司已开始使用Linux软件了，例如，这些免费软件在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和惠普公司已经取代了患科的同类产品，打击了思科的利润。他们的新对手、杜松网络公司(Juniper Networks)的首席执行官科林斯(Scott krims)对钱伯斯的宏伟蓝图嗤之以鼻。对于思科的老式设计，他嘲笑道：“在思科买东西就像在沃尔玛超市购物，确实方便，不过你未必能买到好质量.”

    为了弥补技术差距和吸引新客户，钱伯斯不断加强与大伙伴之间的关系。除了跟IBM确立了长期合作协定，他最近又和爱立信签署了一份新协议。思科现有员工3.47万人，如果自己销售所有的产品，仅销售人员就需要15万。

    不过，伙伴关系也可能产生反作用。因为，钱伯斯的远大理想可能会威胁一些同盟。思科的高端路由器看上去更像一台超级计算机，那正是IBM的领地。他们的存贮网络已经把现有储能提高了400%，这对于主要从事将存储设备销售给数据中心的惠普公司可谓一大威胁。思科公司近期在家用网络方面的作为可能会使个人电脑变成哑巴终端，那微软公司又将何去何从呢?

    微软的首席技术官梦迪(Craig Mundie)说：现在跟思科合作，自然会有一种紧迫感。一位最近从惠普公司辞职的人士附和道：“让IBM和惠普感到害怕的是，思科还要继续侵入存储设备市场，而这正是给两家公司带来可观利润的唯一硬件产品.思科擅于让我们鹬蚌相争，从中渔利。客户中意他们的品牌，所以如果他们也开始销售存贮设备，那该怎么办?”

    面对如此众多的挑战，钱伯斯非但为寸不乱，反而显得颇为乐观，甚至十分愉快。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网络工作者。他甚至在结束电话销售或媒体采访时，也会反思：“我该怎么办?”2001年市场崩盘时，他与由24位高级经理组成的智囊团席地而坐，检查收购狂潮对公司造成的影响和对业务协调造成的破坏。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怨恨和遗憾。

    “私下里，他有许多机会对我说：'舒尔曼，你怎么能这么干?'”，兼并与收购部主任舒尔曼说，.但他没有。他只是更加专注，更加积极.他认为一定有转机。“舒尔曼会议室的一面墙上摆着几十捆接管公司时的账簿，那便是收购狂潮的遗迹。

    的确，钱伯斯对网络、对不断进步的智能化充满了信心.他说：“我们不能再根据服务提供商、因特网、无线设备、电缆、家用系统等标准来划分市场，它们应该被融为一体.”思科的新设计要轻松跨越这些标准，做到自动识别数据包中的视频文件、电子邮件或订单，并把它们自动分配到最佳终端。

    思科打响智能化战役的第一炮是无所不在的网络安全.他们取缔了防火墙和病毒检查软件，推出了一套能够监视单个数据包、阻断无赖用户和隔离可疑用户的网络系统。现在，思科可以在一个储存网络上以每秒8G的速度梳理数据包，相当于每秒处理一列10码长的图书。他们的目标是将此速度再提高10倍。路由器原来的功能仅限于在国特网上交换数据包，而现在，它不但能辨别网络电话、便携电脑、个人数字助理，甚至家用电器这些网络新成员，还能在对用户进行安全调查后，为其机器提供正确的数据和服务——从网络电话、在线聊天，到双向视频直播。

    “思科最擅于捕捉蠕虫和病毒。他们的目标是，了解网络上的每个人，针对每个人制定规则，”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的首席技术官奥科纳(Bridget O' Connor)如是说。世贸中心遇袭后，该公司4，000余平方米的办公室化为灰烬，他们在重建时采用了网络电话.奥科纳说，仅为对冲基金和共同基金客户提供自动语音对答一项，每年就可为公司节省下数百万美元.

    在福特汽车公司，思科正忙着给4座工厂安装灵活制造系统.该系统能让每座工厂及时得知哪家供应商的哪些部件已经发货。福特希望此系统能在10年内为他们节省20亿美元的开支.思科已经为福特世界各地的2，400名员工安装了网络电话，其网上研讨会系统可同时容纳1.22万人.“它使我们前进的速度加快了10倍，”福特公司首席信息宫亚当斯(Marv W.Adams)说，M应该说，它至少使成本效率提高了10倍。“

    深受打击的电话公司是思科凯舰的未来客户，因为它们必将有求于思科。钱伯斯断言，电话公司由于渴望增收，必将抛弃传统的电信网，转投因特网，继而心甘情愿地等候思科的新型路由器出台。思科已在科研上投入了5亿美元，从理论上讲，即便是将72个路由器捆绑在一起的初级系统也能在4.6秒钟内把整个国会图书馆的全部资料传送出去。

    但是，思科不只要高速度，还希望这些路由器有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如果在英国，有人正拿着手机下载色情录像，智能网络便会检查他是否是一位成人注册用户，并同时检查他的信用卡，询问其是否需要声音，随后再开出相应的账单.假如一个路由器失灵，另一个路由器会马上接管。通过向手机用户授权，思科公司将进一步渗透到很多技术市场，从下载录像到电话会议。思科希望合作公司能够开发出与其软件进行交流的产品，或称”可信赖的代理“。迄今为止，还没有厂商对此做出反应.

    被思科收购后幸存下来的几家公司也许能够为部分技术的改良做出贡献.到目前为止，思科的大收购案中有一部分公司未带来任何产出。例如，1999年，思科出资5亿美元购进从事光缆传输的蒙特利网络公司(Monterey Networks)，结果却不得不注销大部分投资。同样，耗资215亿美元购人的皮雷利光纤系统公司(Pirelli Optical Systems)，最后也以失败告终。

    不过，这些收购为思科公司注入了众多企业家的灵魂，使全公司充满了一股霸气.”他们是失败的企业家，其公司的某些部分未能度过难关，“负责思科公司产品开发部的奇安卡洛(Charles Giancarlo)说。在思科，”他们都有强大的销售团队和老客户的信任.他们的确是受金钱吸引，但他们也确实能造出点东西，人们能够使用的东西，“他说，”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枪杀一件产品.可在过去的3年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为了更好管理不同的分支公司，钱伯斯把权力下放给向他直接汇报的13位高级经理.相比之下，微软的首席执行官鲍尔默(Stew BaHEEler)只有8位高级经理直接向他汇报.钱伯斯戏称，采取这样的做法是为了防止自己干涉思科帝国的任一领地.

    为了使公司结构扁平化，原先管理10个人的经理现在管理20个人.思科42位'杰出的工程师”被称作公司的领先头脑.他们除管理自己的团队外，还有一半的时间花在其他团队上，以期在其它产品中寻找可以借鉴的新技术.钱伯斯推行了一套上下幅度各30%的奖励方案，依据是6位同事在6个方面对你进行全方位的评估，看看有多少人把你视为真正的合作者.在思科，钱伯斯时刻强调万众一心.作为表率，他只参加团队运动，即便是打网球，他也只参加双打.那如果打高尔夫球没有同伴呢?他会带上夫人。

    一些公司高管担忧，如此关注大而统一的项目会使思科忽略无时不在的外来威胁.主管公司研究工作的马左拉(Mario Mazzola)说：他现在密切关注中国公司，那些“得到政府支持，且劳力成本很低的公司”。中国最大的路由器厂商华为公司现正通过与3Com公司的合资厂向美国销售廉价设备.近段时期以来，3Com公司险些在思科的打击下一命呜呼.“到目前为止，中国公司的创造能力和创新精神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但这一天也许会到来，”马左拉说。

    思科公司的投资者迄今仍有耐心，因为股价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反弹了170%.他们欣慰自己购买的正是时候：5年内思科的股价下跌了26%，现在他们的市盈率是37倍，远远低于鼎盛时期的221倍.俄亥俄州橡树协会(Oak Associates)的基金经理马凯(Douglas Mackay)说：“思科的经营模式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市场，他们错误评估了股票的价值.”他认为思科的股价可望在5年内重返80美元，而如果泡沫再度发生，则这个时间会更短.

    钱伯斯知道，投资者们在持币观望。“我们是在未知领域打一场可能持续几十年的战役。”对·于公司市值是否会像过去一样高，他出言谨慎。钱伯斯还警告说股市仍会发生崩盘。“可以肯定，崩盘总有一天要发生，”他断言，“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对付它？公司应该做好什么样的准备去面对它?”